[K][金银]恋人未满30题 01-09

01 好像发现了可是说不出口

“早上好,中尉。”

 

“嗯,早上好。”他冲着银色长发的男人点点头,“有什么成果吗?”

 

“由于某些不可抗力因素,我的研究出现了瓶颈。目前还无法用公式与函数进行推导,所以……”科学家双手一摊,耷拉下眉头表示最近一无所获。

 

“也许你可以尝试用图像法。”国常路思考了一会儿道。

 

科学家扑哧笑了。“怎么了吗?”他不明所以地问。正笑得无法自抑的男人停下来抚了抚胸口,“你的思考方式总是与众不同。”

 

“?”

 

“正常人都会问‘不可抗力因素’是什么吧。”

 

“好吧,”国常路无奈地抓了抓后脑勺,“那么,威斯曼,‘不可抗力因素’是什么?”

 

威斯曼摆出思忖的表情。国常路盯着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点傻。

 

“比如说,你每天来打卡这件事。”过了一会儿,威斯曼说,“据我的统计,从11月2日开始,你已经调来一个月零七天了,期间除了11月25你因为要协助检阅新兵之外,其余时间每天都会在10点准时出现在我眼前。不得不说,”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这让我有点无法专心工作。”

 

“这只是因为上级特别关心的你的研究罢了,”国常路认真地回答,“如果我让你感到了困扰,以后我可以只在每个周日来检阅进度。”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威斯曼没有立即接话也没有笑,——他转过身拨弄小黑板下方的粉笔,让它们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中尉。”

 

“诶?”

 

国常路大觉还想再问为什么,但威斯曼转过头用一个大大的微笑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02 无法组织的语言

 

“来谈谈你的过去吧,中尉。”当国常路在新年第一天去研究室报到时,威斯曼扔给他这样一个话题。

 

“过去?”国常路有些困惑,自从上次那场不那么愉快的谈话过后,他谨慎地把督促科学家的时间间隔改为了2天1次。——这意味着今天他应该在办公室里处理其他事务。但出于对同事的关心,他决定在今天探望一下可敬的科学家,以此表达自己的新年祝福。

 

现在他开始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主意了。“我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威斯曼。”

 

“一个日本人只身来到德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军队的中高层。这当中一定有什么故事吧。”

 

“……似乎根据常理来说是这样,但抱歉,我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的事例。”

 

威斯曼叹口气,打算从另一个角度来询问这位没有情趣的朋友。

 

“那你觉得来到这儿以后有什么改变你生命轨迹的事吗?”

 

“改变生命轨迹?”

 

“就是很重要的意思。”

 

中尉看上去有些苦恼,“……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唔……”威斯曼迅速抓住了用词上的蛛丝马迹。“是存在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的吧?——尽管你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加了一句,“到这儿以后。”

 

“是的……”

 

“Bingo!”科学家打了个响指,似乎忘记了他原本的目的。国常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决定把这个先搁置脑后。

 

“你的研究……”他问。

 

“今天实验室放假。”威斯曼漫不经心地说,“小白鼠也是需要休息的。”

 

这与国常路想象中的科学研究有点出入。“好吧。”他认命地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我能组织好语言的话,我会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

 

威斯曼真心实意地愣了一下。“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很高兴了。对了,新年快乐,中尉。”

 

“你也是,新年快乐。”

 

03 想拥抱你的冲动

 

国常路把威斯曼从由桌子和椅子组成的废墟中拖了出来。科学家的长发下端乱糟糟地翘着,皮肤沾上了几道灰尘印子。国常路不声不响又迅速地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威斯曼乖乖地坐在地上任他折腾。

 

“没有出血和骨折。”国常路松了一口气说。他从地上站起来,把手递给威斯曼。后者顺从地搭着他的手,有些艰难地完成了直立的动作。

 

“试验总会有失败的时候……应该说大部分时候都是失败。”威斯曼勉强笑了笑。他的视线一直黏在地上,国常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地面上血迹斑斑:小白鼠们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一瞬间爆发出的能量与重击将它们由内而外撕得粉碎,稠乎乎的血液与浆汁零星飞溅,沾污了它们皮毛上用作标记的颜色。

 

“已经是第26次了。中尉。”

 

“……这是必要的牺牲。如果研究能运用到人类的身上,一定可以结束这场战争。”

 

威斯曼少见地露出疲倦的神色:“我还无法预料这种力量的好坏。想造出超级军团的想法本身就是违反自然法则的。”

 

“任何科学的发明都伴随着毁灭。”

 

“……富有哲理啊,中尉。但是,”科学家捡起了一只有着浅蓝标记的老鼠,小小的尸骸在他手中安分地躺着。他轻轻地捋顺它的毛,修长的手指因此沾上了些许血渍,“如果运用到人类身上之后,这种力量暴走了呢?无法压制的话,我们都会毁灭。

 

“而且,超强军团投入使用,必定会出现史无前例的更不公平的统治。世界的格局也会随之改变。真会带来光明的未来吗?中尉?”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国常路说。他注视着威斯曼,突然伸出右手,环过后者的胸前,又从背后绕过左臂,虚抱了一下才认识三个月的同伴。

 

“真不符合你的风格啊。”威斯曼带着笑音说。然后他感觉环绕自己的双手更紧地用了力。

 

“不要放弃。”他听见头顶上方的男声道。

 

“谢谢。”威斯曼说,“不过,可以请你放开了吗?你的脚下好像踩了一只小白鼠。”

 

“……啊,真是抱歉。”

 

04 才道别就又想见面

 

“阿道夫的研究还没有进展吗?”

 

“就目前而言,是的。”

 

蓄着八字胡的军官瞥了他一眼,抱着臂沉吟了起来。他胸前闪亮的徽章反射出亮光,随着他缓慢的呼吸节奏一闪一闪地挠着国常路的眼睛。

 

“上头的命令当然是越快越好。毕竟战争不等人啊。”军官尽可能用委婉的语气说。“如果不能在夏天前结束研究、得出成果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启动备用方案了。那时候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异能者军队。契约上的字眼扫过国常路的脑海。工整漂亮的花体字早已像针扎似的牢牢刻在他的大脑沟回上,以细密的疼痛啃噬他的时光。

 

“是,我明白。……那么万一,试验失败,上头对威斯曼的处理会是?”

 

军官很惊讶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国常路中尉,这种问题只有纯洁的新兵才会问哦。你认为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层会怎么处置掌握了最高机密的科学家?”他把手交握放在桌上,身体前倾,用一种貌似恳切的姿态对着国常路大觉。

 

“不要投入太多感情和期待,国常路君。你我都清楚,在战争中这意味着什么。”

 

 

“中尉……中尉?”威斯曼用手在他的眼前晃动,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

 

“抱歉。”国常路别开视线,假装扫视了一圈试验室,“呃,没什么进展的话,我就先走了。后天见。威斯曼。”

 

科学家露出被噎到的表情。“……后天见。”

 

 

他走在科学研究所的走廊上。走廊上没有开灯。他在黑暗里想起了他对威斯曼说过的话:“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事实上他们连担心的资格都不具备。命运那头怪兽在终点耐心地等待他们投身于悲剧的血盆大口之中。不过是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关系,他根本没有立场安慰威斯曼。

 

“中尉!”背后传来快速的脚步声。国常路停了下来。“有事吗?”他问。

 

科学家一派天真无邪:“春天来了,去散个步吧。”面对着惊诧的国常路中尉,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别担心,离夏天还早。”

 

05 我的嫉妒心

 

“那些小白鼠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威斯曼。”

 

“在此之前,先请你解释一下你对我姐姐流露出的特别的关心如何?中尉。”

 

06 只对我微笑可好?

 

“威斯曼。”

 

科学家闻言转过头来,“你来了啊。”他高兴地说。

 

国常路斟酌了一下词句,最后决定只说结果:“以后我恐怕不能常来了。”为了确保异能者军队的实力,请国常路中尉即日开始训练军队。——军官用玩世不恭般的口吻读完命令,然后冲他眨了眨眼。大概是恭喜他掌握实权的意思。尽管中尉本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异能者军队的事吧?”威斯曼把一试管的药剂倒入烧瓶中,液体短暂地翻滚后渐渐呈现出星空般的蓝色。这还是国常路第一次看到威斯曼做化学实验的样子,——他一直以为后者是个彻头彻尾的物理学家。

 

“别这样看着我。我也具备相关的化学知识。啊,”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明白国常路想说什么,“我知道,我知道。中尉,科学和战争也是相通的。”

 

“当研究出现瓶颈时,研究者们必须尝试用另一种方法对付它。而战争,”他转身靠在实验桌上,直面国常路,正视着他说道:“更不可能只将赌注押在一种可能性上。眼下这场耗日持久的战争更是如此。超级军团好比海市蜃楼,可以把它当作一时的妄想消遣,但真正的荣光是靠你们这些军人和兵士用血赢来的。我很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所以,国常路中尉,”他笑起来,“不必为我太过担心。”

 

国常路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这一切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但他清楚现实正如同威斯曼所说的那样残酷。他心中翻涌起某种强烈而从未有过的情感,他无法对它命名,更无法诉诸语言。当他终于能够说出完整的句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喑哑。“你早就知道我是异能者军队的首领了。威斯曼。……你也知道我也许会亲手处决你。”

 

他说不下去了。此时他才恍然地发现(尽管有些迟)眼前的男人性格中潜藏着四两拨千斤的泰然自若。这让他的愤慨在他面前徒劳无功。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的时候很可爱?”威斯曼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继续说,“所以别在你的下属面前笑,这样他们就不会因为敬畏而听你的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威斯曼努力控制自己细微颤抖的声线,“行刑的那一天——如果真有那一天——笑着处决我吧。这是作为朋友的请求。”

 

国常路大觉别过头去。“也只有你会摆出这副轻松的表情说这样的话了。”

 

“承蒙夸奖。”

 

07 和你在一起就很安心

 

“异能者军队的训练怎么样?”

 

“一切顺利。”

 

威斯曼不知从哪里拿出两个白瓷杯(国常路很庆幸他没有按照一贯的作风随便拿个烧杯),给他们都倒了茶。“你现在也不用监督我啦,放轻松点。”

 

国常路没有搭话。实验室冰冷的器械和隐隐的药剂味道让他感觉安全。——这十分奇怪,因为两个月后,这里多半会江山易主人去楼空。他顺着那暖洋洋的催眠氛围往前追溯,结果却是想起了他的小时候。

 

 

那是在日本。战争还没有开始。他坐在和式的房间里,家常和服柔软的质感像襁褓一样包裹着他。晨光映在木格的纸窗上,将窗的痕迹刻在木桌表面。过不多久走廊尽头响起了不急不缓的只穿着袜子踏在光滑地面上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门口。

 

房间的拉门被轻轻拉开,一位少妇——他辨认出那是他的母亲——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走了进来。“大觉今天也很乖呢。”她温柔地笑着说道,一边轻轻地将盘碟放在木桌上,然后按着日本独有的谦恭的姿态屈膝、身体轻轻往后顿了顿,坐在了自己的脚上。

 

他学着母亲的样子双手合十。“我开动了。”他们同时说。

 

 

国常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想起异国他乡的久远往事:自从遇到威斯曼以来他不明白的事情以几何倍数增长。他困惑地望向威斯曼的眼眸,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我会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

 

威斯曼微微笑了,“不用勉强,中尉。你我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让这场战争快些结束。正如任何观测都会影响粒子的运动一样,不要让过去和未来成为当下羁绊的一部分。”

 

“威斯曼,你总是让我无话可说。”

 

科学家礼节性地笑了。他没有再说话,转身继续他的试验。国常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时喝口水,漫不经心地看着青年瘦削忙碌的身影。

 

就像他们的小时候一样,与最亲近的人在一起,闲闲地消磨掉整个下午的时光。

 

而杀戮还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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